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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色彩鲜明的单调

第十三章 色彩鲜明的单调

这个色彩鲜明的世界要比我们想象的单调乏味的多,

泛黄的扉页上印着这么一行字,黑色,花体的字,浮在满满的岁月意味的纸张上,语句在整页的中部偏上位置,除了它之外,留下了大片的空白,

就如同它所表达出的寂寞,它这么孤孤单单的存在着,

可是其中作者作为悲观主义者的悲鸣却切实的穿过了岁月的阻隔,清晰的传递给了我,

这句话并没有错,也算不上对,但作者的思想的确是非常珍贵的,经由思考得到的果实或是剧毒,或是甜美,对我们这些后来者来说都是值得参考并甄别的,

一代一代的知识积累,使得后来者受益无穷,托开拓者先辈的福,我们从茹毛饮血的懵懂进入高度文明的世代,而且会永远的发展下去,

也就是出于对先祖智慧的尊敬,使得特里爱坡夫妇义无反顾的为修复古籍奉献终身吧,我好像稍微有些理解了店长夫妇,

可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米娅没有继承家业呢?

明明她是那么喜欢看书,在我印象中,书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无论什么时候不经意的瞥到这个女孩,她都捧着一本我没见过的书,低着头,安安静静的阅览,

像是存在一幅画中,

几乎不喧闹,几乎不交流,几乎没有朋友,

或者说,她看起来不需要书之外的朋友,用书筑起的高墙把自己隔离,

虽然冷漠,虽然安静,可她秀丽的外表,和不苟言笑的神秘气氛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仰慕者,要不是那堵墙的存在,伊万的竞争对数恐怕会更多吧,估计在那时,不难想象苦恋着她的少年发疯的样子,

为什么呢,没有依据的进一步思考得出的只有假设,无数的假设之中或许有,或许没有正确的答案,在女孩愿意诉说真实之前,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想象,

可是,有时,想象不是比现实要美好的多吗?

无论我对答案是怎样的希冀,我都无法后悔,无法回头,因为我再次朝前行进,踏上不被允许犹豫的旅途,

‘米娅小姐并没有回来,我离开学园的时候没有注意她的去向,抱歉,’

面对焦急的少年,我的谎言居然是如此的流畅,优秀,也是卑鄙的职业本能发挥了作用,少年也没时间和我多做纠缠,他紧紧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

‘那米娅现在会在哪呢,又是城南花圃?嗯,我去看看,’

我连告别都没来得及,伊万就急切的跳上马车,猛的关上车门,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大声的喊着,

‘去城南花圃,快!’

车夫一拉缰绳,骏马打了个响鼻,华丽的马车随着哒哒的节奏开动,

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敲了敲柜台,

秀丽的脸上懊恼的神情尚未完全消退,脸颊微微鼓起,带着莫名的红晕,米娅从柜台下面爬了出来,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理所当然的,又是毫不客气的将书从我手中抽走,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

‘谁让你乱翻的!’

‘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我微笑着予以反击,

‘什么救命恩人,我可不记得有向你求救了,’

米娅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再自然不过的坐在了我旁边,居然是一幅准备在这里小憩的样子,

‘哦,是吗,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待会要是伊万大人回来的话,我就必须要向他好好的道歉呢,’

‘你确定?出尔反尔的男人还真是差劲,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伊万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至于你和你的谎言,就不知道他会作怎样的抉择了,’

面对我的挑衅,米娅轻描淡写的化解,她已经完全恢复成平常的模式,进入了属于自己的世界,在成了画卷中安静阅读的少女,

‘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吗,万一他又回来了怎么办?’

米娅翻书的动作停止了一下,微微的抬起视线,好看的玛瑙色眼眸紧盯着我,然后转动了一下,示意柜台,

‘你是认真的?这么明显的地方,瞒的过一次,第二次肯定就出局了吧,’

‘不用担心,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捉迷藏,一次都没有...’

似乎是讨厌告诉别人,或者说告诉我关于自己和伊万的事,还没有说完,少女就抿住了嘴唇,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少女显然对我有些厌烦,过了好半天才几乎不可觉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脸的无奈,

‘是那种即便我不答应你也一定会问的问题吗,’

‘没错,’

‘你问吧,’

少女被迫投降了,

‘你平时不都是放学之后一个人留在课室里看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难道你对我还存在好感?’

我的话像是滴入了大海的小水滴,少女平静的眼神中没有泛起任何的涟漪,她淡淡的回答让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你是想让我再拒绝你一次吗,’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了,绕过我吧,’

我举起双手,表示屈服,少女将身体微微的转过去,再次翻开了书,

‘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被识破的少女的动作停止了一瞬,

‘你真的想知道?’

‘是的,拜托你了,’

她抬起头,眼神再认真不过了,

‘本来我还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会比较委婉,不过你一点要听的话,我也只好直说了,请你辞职吧,’

‘辞职?为什么?’

我的反问反倒让少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刚才不就说过了吗,不想被我再拒绝一次,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辞职啊,’

这次轮到我一头雾水了,

‘被你拒绝和我辞职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因为这是我家的店所以才来这里就职吗,’

少女鄙夷的眼神引得我大笑,不过,她的猜测倒也合乎情理,平时没有太多交集,却突然告白的家伙的确有很多是恋爱笨蛋,即使失败之后也还有不少会怀着侥幸的心理对心上人死缠烂打,希望能让对方回心转意,在米娅的眼里,突然应聘的我大概就是那种形象吧,

‘这算是误打误撞吧,之前我可完全不知道这是你家,只是想找个轻松点的工作而已,让这个问题困扰了你还真是抱歉,’

她的脸蛋红的像是快烧起来,可是只持续了一小会就迅速的消退,她淡然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调整了一下呼吸,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极力的维持平和,

‘是...是吗,那还真是我想错了,那...你就好好加油吧,我先去...其他地方看书,’

她几乎快把可怜的书给抓破,迅速的站起转身,有些毛躁的辫子一甩,发梢拂过我的眼前,一缕清香,

‘如果你出去的话,说不定会被回头来找的伊万大人碰上哦,’

我的提醒让米娅的背影一僵,她无言的转身回到了我旁边的椅子上,尽量的将脸转过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躲开他...’

‘和你没关系,’

我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的话,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羞涩,看来我的问题触碰到了某些东西,外人不可轻易染指的秘密,

‘抱歉,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询问比较好,她也没有主动开**谈的意思,书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

晚秋的夕阳有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成熟,大片的金色光线斜斜的投入店内,古色古香的书架一片金碧辉煌,整整齐齐排列的书脊刻着的字迹像是水一般流动起来,不知何时悄悄溜进来的风送来了几片枯黄的落叶,悠然的落在柜台上,

‘用这个作书签应该不错,’

我捡起最精致的一片,原本厚实的叶片此刻已经变成轻巧通透的质感,上面复杂的脉络清晰可见,中间两个小小的孔是不知名的虫子的杰作,却给这片已经枯萎的叶子增添了生命存在过的痕迹,

这小小的叶子知不知道自己曾生长在怎样的一棵参天巨木上?又知不知道那两个在它短暂的生命中小小的过客现在又在何方?

也许它知道,也许它没有像人一样的记忆,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曾经活着,可是我这个注视着枯萎的生命的人却能够强烈的感受到它存在的痕迹,存在的美,

那么我呢,我是否能够像它一般幸运,我的存在能被欣赏,被赞叹,被铭记,或者说会是成为除了这个幸运儿之外的大多数,逐渐腐蚀,湮灭,被遗忘的其中一员,

遗憾的是,我,毫不起眼,就像是大多数,大多数也像是我,在充满生机的春天诞生,在绚烂无比的夏天生长,在成熟的秋天老去,在凛冽的寒风来临之际萧条的飘落,

也许那本书说的没错,

这个色彩鲜明的世界要比我们想象的单调乏味的多,

生长只为死亡,死亡然后遗忘,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样的恐惧被意识到之后,作者才有这般极至悲观主义的悲鸣吧,

‘我觉得,那本书不适合你,’

少女对我的意见置若罔闻,

‘正值灿烂青春的年轻人应该看些歌颂美好年华的题材比较好吧,’

慢条斯理的翻阅依旧不为所动,

‘店长夫妇大概也不会认同你看这种类型,我想,作为学者的他们应该会推荐一些古文研究之类的,’

她终于有了回应,

米娅猛的站起身,看得出她攥紧的拳头非常用力,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不难看出她正处于极度激动的情绪中,突然,她转过身来,我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表情,书就飞了过来,狠狠的砸中了我的鼻梁,耳边是她近乎尖叫的声音,

‘都说了,全都不关你的事啊!’

长发飞舞,我目送着她跑出了大门,

街对面等待已久的的瘦小男子小跑过来,在店门口紧张的等待我的话,

‘让你们的人跟好她,告诉伊万大人,米娅小姐现在需要一个人去安慰,’

男子点点头,离开了,

这下,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了,

还有这片幸运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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